千灯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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[沙力万X葛温德林] 长夜

*在献出神明供人吞噬前夜,发生的事情

***

当走入小屋邸时,昔日的神祇正背对着自己坐于窗侧,冷冽的月光循窗而落,像一层轻薄的纱一样,几乎融入了他同为月色的长发之中。他已是十分消瘦了,暗色纱衣极轻薄地贴着他的躯体,为层层金质的项链环式妆点着,那是与曾赠送之物如出一辙的特质的造材,能够将信仰化为被吞噬的食粮。


昔日神明的胸前平坦,肢体与身姿却依旧端雅而秀美,幻影不再,魔力与信仰衰弱式微的神祇,被迫展露出从上古时代便一直掩饰藏匿的真实。


葛温德林并非未发觉来人,不知是残存的力量使然,亦或是单纯由于听到了毫不掩饰的脚步声。但他并未回头。身下仍奄奄一息的一条蛇足轻轻扭动,无精打采地吐着信。


两只蛇足已永远地断去了,曾经狰狞无比,被强力直接扯裂的断口早已结痂,再脱落,已因漫长的岁月而被磨地平缓。


而另外的三只蛇足,皆软绵绵地瘫在地上,一只早已泛着死气沉沉的灰,另两只还好些,只是这样分不清究竟仍活着,亦或是坏死的时间,也已有了许多时日了。


沙力万略作回想,想起上一次看见对方时,仍有二条蛇足残存生机,它们在优雅而绚丽的舞蹈表演前,与那些早已坏死的肢体一样软绵绵地摊在赤红艳丽的地毯之上,只是随着身体的主人被自己强拉挽过时,稍稍在拖曳中泛起一两丝轻微的挣扎。


他早已重病,为月亮虫寄生噬咬着,病入膏肓,一日更比一日虚弱,不过多死去一条蛇足这等小事,并不值得看守小宅邸的银骑士向自己报告。


毕竟,那都是由神代起便继承至此,昔日自己需以重礼相待,守护着虚幻的“葛温艾薇雅”的高贵的骑士们。


沙力万并未再沉默地等待,声音平稳,一如昔日曾恭谨跪于神明身前般和缓,“我想,这里听得到声音。”


葛温德林没有立即回应。他惯以将面容藏匿于幻影与暗影太阳王冠之下,因此并不擅长隐藏情绪与思绪,而神明对此并非一无所知。


但他揣测不出此时沙力万提及钟响的意图。自从被囚禁以来,他失去了一切外界的信息,包括斯摩的生死与幽儿希卡的所在,以及洛斯里克的情况。


上一次当他试图询问之时,沙力万令他欣赏了舞娘的舞蹈,至此葛温德林再未问起任何事情。


木已成舟,尚有利用价值之人,便仍能苟且,而沙力万的野心如罪夜之火般热烈,心肠更如冷冽谷的寒风般残忍,倘若哀求,只会变成更加令其玩味的娱乐。


“您应该对那钟声并不陌生,葛温德林陛下,这是传火的钟声。”


“钟声响起,初火将继续燃烧,”葛温德林张开双唇,才发觉自己双唇干涩,喉咙中一阵撕扯的疼痛。那是一段时间前响起的钟声了,是无人传火时,唤醒薪王与灰烬的钟声。他早已知道,沙力万想要阻断传火,想要看到初火的熄灭,看到这个画外的世界如同他曾抛弃的那个世界一般腐朽溃烂,但是……


葛温德林想不到此时是谁在主持这一切。


漫长的岁月里,伊鲁席尔没有迎来任何救兵,却迎来了供人取乐的舞娘,他无法想象洛斯里克究竟发生了什么。


“直到此时,您仍在坚持。”沙力万轻缓地叹息着。


葛温德林已扭过头,视线锁住对方,他想要试图由沙力万的面容中分辨出一些能用以判断的情绪,但对方更肖似人类的面庞是早已在僭越之时撕毁的伪装,他此时就像一棵树,是曾在画中世界里见过的,并不少见的树人的面庞,难以窥见任何缝隙。


但葛温德林立刻便看见了沙力万戴于手腕上的饰物,因为对方横举着自己的胳膊。那饰物本并不属于沙力万,而是属于那自己曾早已定好的薪王,洛斯里克王子,是赠与,亦或是夺取,皆已无意义。


见到舞娘之时,葛温德林已想过无数可能,而当听到钟响之时,他便知晓,一切应已成定局。而此时,不过是见到了更加真实的依据。


葛温德林不知道自己的面颊是否变得更加苍白,它们本就极其苍白消瘦,而为金枝杖枪吞噬信仰,又染上月亮虫之后,自己的面色早已死气沉沉,比活尸更加空洞。他因此感到了突如其来的寒意,但冷冽谷向来冰冷刺骨。


葛温德林看见沙力万摘下饰物,将之放于身侧的桌沿边上,接着是那非由自己授予的,僭越者王冠。昔日的神祇不由微微瑟缩身体,奄奄一息的蛇足足挣扎着想要支撑起这已如风中残烛的躯体,仅剩的一只蛇足难以维持身体的平衡,被折断或是已坏死的肢体,更是成为了此时行为的障碍。


他感到自己的身躯摇晃着,只能依靠着桌沿支撑,但紧接着那微妙的平衡便被立刻撕碎了,腰侧被狠狠摔向桌沿,圆滑的棱角撞击上腰侧,是几乎令人晕眩的顿疼,接着葛温德林便反应过来,这晕眩并非来自疼痛,他孱弱的身体已无法再支撑什么运动了,当他意识到脊背被压于桌面之上时,胸口的刺疼与气闷仍未消退,树人的面容高高在伴随着眩晕,以及一股腐朽烂去的味道,令人作呕。


而他的确呕了出来,是淅淅沥沥的泛着黑的,腥臭坏死的血液。沙力万伸手蹭过唇侧,而当染血的指尖移动之时,葛温德林闻到了更加浓重的腐臭的味道。自己正在腐烂着,被月亮虫玷//辱,腐蚀,吞下血肉。


““如此腐朽溃烂的味道……高高在上的感觉如何,卑劣的僭越者?”


“您应该十分清楚,我尊贵的陛下。”


双手被折向头顶压住,面对阶下之囚,教宗无需任何细致与妥帖,他听见了轻微的咔嚓声,是手腕被扭折的声音,神祇的血肉骨骼已经被虫类腐蚀地极为脆弱了,他已经几乎就要陨落。


那双如月光般的双眸亦已有些空洞的涣散,即使沙力万知道此事葛温德林的视线,应在盯住自己。


树人的嗅觉并不敏锐,或许是先前曾与埃尔德里奇交谈过的原因吧,沙力万漫不经心地想,毕竟这是自他吞噬下拥有眼眸的防火女后,愿意详细道来深海时代的要求。


毕竟,葛温德林总是让他想起,那双捧着如一朵鲜花般的绿草的手,以及绿草间点缀的小小白花。那是被称为幻影之花的绿花草的花,而潜入画中的神祇,将之献给了白尾的半龙少女。相传绿花草的香味,是充满活力与勃勃生机的味道。


那时的沙力万,还仅是幼年的树苗。


他想起于雪地中缓缓而行的白衣神明,异样的蛇足在那纯净的皑皑白雪中挪动,留下轻浅的曳痕,缓缓划过少年树人的胸口,是极其异样的感觉,同时,也似乎泛着如月光朦胧般,是虚幻却真实的诱惑。


他分不清是因为对方绮丽到仿佛照亮画中世界的柔美的身影,亦或是那立于他所知的一切的顶端,那高高在上的神祇的地位,亦或许他本身便代表了,另一个温暖的,并非寒冷的,充满了火与温暖的,画外的世界。


直到他终于来到画卷之外,见到了那位身处于亚诺尔隆德中尊贵的太阳长女,“葛温艾薇雅”,以及一如画中世界一般,已濒临末期,逐渐腐败的世界。


沙力万伸手拨开已失去活力的残蛇的肢体,顺着膝盖之上轻轻抚过内侧,苍白,冰凉,死气沉沉,。树枝纠缠而成的指尖向里轻轻蹭过那柔软的内里,内里是干燥且瑟缩的,神明已没有任何余裕的生命力了。


他听见嘶嘶的轻微的响动声,手指收回,已摁住那最后袭向自己脖颈的蛇颚。它早已变得极为迟缓了,挣扎的力量亦几近不可查。


沙力万低声叹息道,“殿下,我并不想折断您最后一条蛇足。”

(省略2220字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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